第1章表达爱往往是困难的

2021年10月 / 马哥(Marlin)整理

过去那些年，凯蒂一直在跟我们斗争，每天上演着各种形式的反抗，针对的全是父母的权威，有时候仅仅就是因为什么事情让她感到苦恼。让她做个啥事，她很少有个好态度。我经常说，“如果凯蒂待在家里，房子都会摇晃”，因为她总是想着法子让人生气。她总和朋友在一起，对她那么大的孩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行为，但问题在于，她的朋友都有问题，没有一个能对她产生正面影响的。高中之后，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进一步升级。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是暴风骤雨，就是阴云笼罩。

最终，她再也不能忍受跟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告诉我们，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寻找租住的公寓，而且找到了一个。但是她选择那会儿离开家里，并不是个明智之举。她高中毕业还不到一年，一边在社区大学上学，一边做兼职，赚的钱也很少，明显还不够养活自己。她为什么要在无力负担自己生活的情况下独自搬到离家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去住呢？我们怎么可能同意！

她不断让我们惊讶。 “星期六马克和他的朋友们会来帮我搬家。 ”马克是她当时的男朋友。马克曾经说过他自己是个信徒，然而他的言行却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他是那种喜欢走极端和惹麻烦的孩子。关于他冒险的故事有很多，许多人劝告我们要注意他过去的行为以及日后要面对的后果。凯蒂并没有表明马克会和她住在一起，但我们相信马克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次事件不是凯蒂那一系列我们不赞同的决定的开始，也不是最后的终结。接下来凯蒂要求我们支付她生活费，一直到她有了全职的工作。凯蒂即将完成社区大学学业，就要开始四年的大学生活，但是她却愿意把我们为她上大学准备的储蓄拿出来，把宝押在她可能获得的全职工作机会上。我们本来能扣留住这笔钱，但我和吉恩都觉得，让她搬出去也未必是个坏事情，而且也该让她接受点教训了。

我们担心的不是女儿要搬出去独立生活（那是我们想要的），让我们放心不下的是，她是赌气搬出去的，只是为了一时心理上的满足，而且她还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她搬出去不是为了上大学，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结婚，如果是因为这些，我想我们会支持的，也会很高兴的。她只是怒气冲冲地搬出去，根本不考虑后果，这完全是出于对我们的敌视。马克现在是她的新盟友，而我们根本就没法信任他。

当然，我也不想让一些陌生的男孩走进我的家，把我女儿的东西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而，我很感激，那个时候我冷静了下来，因为盛怒之下说出的错话，必然会严重削弱我对女儿生活的影响力。当吉恩冷静地询问女儿更多信息时，我平静地坐下来。我们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了，这一现实我已经看得很清楚。我们的女儿走出去以后，她根本就不关心她身后的门会怎样关上。她不会祈求我们的祝福，也不会询问我们的建议。她只是是来通知我们一声，她并不在乎我们帮不帮她。她的计划就不是讲出来和我们讨论的，即使我们设法跟她讲道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们需要给女儿一个回应：我们之间需要的是一架桥，而不是一堵墙。我们的回应应该更多地考虑孩子的感受，而不是自己受伤的感情、愤怒和失望。于是，我们告诉凯蒂我们可以帮助她。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家中四处翻腾，找到一些不用的家庭用品——盘子、毛巾、饭锅和被单，还有一张床和一辆小型的露营房车。我为她准备了大多数生活必需品，基本上够她在租住的公寓里使用一阵子了。

凯蒂一直是个倔强、坚强的孩子。在她的整个童年时代，我经常在想，怎样才能做好她的妈妈呢。她有颗温柔的心，喜欢大笑，有非凡的艺术才华。她喜欢制作和赠送贴心的、富有创意的礼物（包括礼品的包装），是个任何人都可以交往的好朋友，绝对能给人带来快乐。有一张凯蒂上幼儿园时的照片，我记得很清楚：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领角是半透明色的折边。因为拍照那天又闷又热，她卷曲的红色头发扎成法式马尾辫，有几缕头发四处飞扬。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凯蒂还是那个小女孩的样子，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凯蒂颇有艺术天赋。她个性鲜明，富有创造力，对周围的环境、与人的交流以及自己的切身感受都极为敏感。凯蒂最近跟我谈了这一切，她不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创造力，那种无奈的沮丧心理一表现出来，就成了闹别扭的个性或行为。所以，在回应别人时，她总是怒气冲冲、沮丧难耐、脾气暴躁。由于个性不同，我根本无法理解她所经受的心理变化，也无法体会她那种沮丧与无奈。

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习惯把它搞清楚再加以解决，这种性格特质显然帮不了她。我过去总想要纠正她，其实她根本无须纠正。在她独特的人生旅程中，她首先需要的是别人的倾听和理解，其次是引导和鼓励。

凯蒂的想法

与孩子交流，思考和决策过程是很重要的。有时候我们这些孩子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我们在做的事情。尽量选一个有助于心态平和、心情放松的环境交谈，这有助于父母和孩子理清思路、好好思考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我觉得在社会生活中不堪重负，就应该停下来想一想，到底什么使我苦恼。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抑或跟别人相处中，这一技巧都对我很有帮助。但是我很少能主动想到运用这一技巧，只有当妈妈跟我探讨某些行为以及这些行为对自己和他人可能造成影响时，我才会想到。

初中生活对凯蒂来说更为艰难，妈妈们都知道，初中时期的女孩子有时是很坏的。很多年前，一个好朋友跟凯蒂讲了一件她上初中时发生的事。学校里两个很受欢迎的女孩子，曾要求凯蒂的朋友跟她们一起到学校操场边上没人的地方去。她跟了过去，因为她希望她们能接受自己。可刚刚离开其他人的视线，两个女孩子就跟她说：“没人喜欢你，你没有朋友。 ”凯蒂的朋友很受打击，但又觉得很难堪，一直没跟任何人讲。

凯蒂觉得很震惊，因为那些女孩也曾对她做过同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但是，这个谎言吞噬着孩子们的自尊心长达十多年之久，而且正是在她们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怪不得凯蒂总是怒气冲冲地从学校回来，一进门家里就像乌云压顶、暴风雨即将来临。学校对她来说就像弱肉强食的丛林一样，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我们表达。

从高中开始，凯蒂决定再也不当受害者了。她跟那些对自己成长没有好处的人交朋友，甚至和那些鼓励她挑战父母权威和底线的人交朋友。啊，天哪，高中时期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一个叫奥斯汀的男孩算是她的朋友，却在悄悄地传播有关她的一些谣言。然而，每当凯蒂受到伤害以后，却又跑到他那里去寻求安慰。正是这个男孩不断地恶意使坏才使凯蒂注意到了自己付出的昂贵代价。我和吉恩都明白，与这个男孩交往对她不好，可是我们越是警告她，限制她与这个男孩交往，她就越是想方设法要跟他在一起。

你能把这些联系起来吗？我保证你能联系起来，但感觉很难，是不是？确实很难相信，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以及我们跟孩子之间的关系还能够发生改变。我们往往认为：

我们总是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当我们把孩子搂在自己怀里时，总能享受那份亲近；
孩子受到伤害的时候总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寻求安慰，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孩子也许相信别人的话，但是他们更愿意相信父母的话；
每个小孩最终都会完美地成长起来，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与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嗨，停下来吧，别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为什么就觉得我们的家庭会一路顺利地走向成熟而中途没有任何的磕磕碰碰呢？或许大多数人都想当然地以为，在一个家庭中，似乎每个人都过着情感和精神正常的生活，或许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如果真能这样，我确实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们如此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就是不听我们的。他们只是一路向前、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虽然他们的行为在我们看来幼稚可笑。

简和乔治的儿子戴维也做了父母不赞同的决定。中学生活对戴维来说也很艰难。他最终被确诊患有注意力缺乏症，还接受了药物治疗。然而，他的人生态度并没有因此得以改善，他变得更加叛逆。有一天，简接到了戴维一个朋友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说戴维和她儿子一起吸食大麻。

从此以后，戴维的许多行为，简和乔治都无法理解。戴维的学习成绩不断下滑。之后，他接受了针对抑郁的药物治疗，但他的行为变得更加古怪、易怒。

几周后的一个晚上，戴维偷偷溜出去和朋友一起喝酒、吸食大麻。他后来来回到家，开走了父母的轻型货车，载着朋友们去吃东西，尽管那时候他还没有驾照。路上出了车祸，虽然人都没有大碍，但这场车祸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重大的转折点。简说：“戴维提过，他觉得更糟糕了，深深陷入了羞愧和内疚之中。 ”

戴维为什么会这样，对此简和乔治也毫无头绪绪。在这个充满关爱的家庭中，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方设法照顾好孩子。他们的婚姻无可挑剔，彼此关爱、相互尊重，也忠诚于对方。戴维还有一个妹妹，在学习、社交以及心理方面都很出色。为什么戴维就如此叛逆呢？

他们做错了什么呢？对于凯蒂，我和吉恩也有同感。她好像在人生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各种各样的坏孩子，学业和工作方面的选择，各种家庭作业……要应对这一切确实是太难了。

当我们的孩子还没有走出第一个不明智决定的阴影，他们又做了另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他们往往并没有心理准备，或者说他们无力应对这一切。虽然他们看起来像成年人了，其实他们的大脑还处在发育阶段，远远不够成熟。根据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中心的信息，大脑的前额叶皮质利用各感官接受外来信息，通过协调思想和行为来达到具体的目的。而且，大脑的这个部分是“最晚发育成熟的区域”，一般要到二十五岁以后才能完全发育成熟。前额叶皮质主管“集中注意力”、“思考和解决问题”、“预料和判断行为的后果”以及“强烈情绪的控制”。

这对父母来说是一种挑战。随着孩子们年龄的逐渐增长，法律和学校会给予孩子们更多的自由和特权。然而，就他们自身而言，仍然还处在从儿童期到青年期的过渡阶段。没有人告诉我们，他们何时运转“孩子大脑”，又何时运转“成人大脑”。

考虑到这些，孩子们有时会做出我们不赞同的行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在青年团中，凯蒂只有一个好朋友。自从那个朋友搬家离开之后，她就只能整天跟青年团中并不太友好的女孩子待在一起。

莉萨和詹姆斯的儿子格雷格也不适应自己所在的青年团体。整个成长过程中，他一直在争取自尊和同伴的接受，却感觉自己很难融入。莉萨解释说：“谁家的一个孩子发生点什么事，他就不回家了。 ”啊，一个孩子出现一点点状况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再次强调一下，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哪怕只是了解一点儿，我们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到底在经历着什么。这些挑战对我们而言都很困难，又何况是孩子们呢！他们的前额叶皮层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是的，我们的孩子现在正在做着而且将来还可能继续做我们不认可的决定，但在通常情况下，就他们所处的境况和思维能力而言，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有这样一个寓言故事，一个儿子做了许多父亲不赞同的决定。在本书中我们将展开讨论这个故事，但是现在我们只讲其中一小部分：“过了不多几日，小儿子就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往远方去了。在那里，他肆意放荡，挥霍了自己所有的财产。 ”

有时候，我们的孩子也会收拾行囊去“远方”，而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对于父母来说，这正是需要我们做出努力的地方。不过，十几岁的孩子通常还是住在家里，或是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们能经常见到他们，了解他们最新的动态。

还记得孩子小的时候吗？你的耳朵总是很警觉，随时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是在卧室玩，还是在客厅看动漫。即便是特别安静的时候，你可能会想他们在浴缸周围。这就是做父母的直觉。

在这个寓言故事中，父亲对他任性的儿子更是警觉，他一直在关注着儿子的消息，期盼着儿子早日回来。当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在完全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就察觉到了儿子。父亲对儿子的心是敞开的，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儿子的归来。

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对孩子敞开心扉，向他们表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爱你。 ”这并不总是我们的第一反应，表达爱往往是困难的，尤其是当孩子做出不道德的选择或者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行为的时候。

当我们与孩子一起并肩走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会学着适应新的现实，用一种不鼓励、不纵容孩子的罪恶，但却能包容孩子的方式表明我们对他们的爱。我们将一起面对困惑、伤害、失望、愤怒或者尴尬，最终建立怜悯、原谅和融洽的亲子关系。

在过去的两三年里，我一直在跟父母们谈论“叛逆期”这个话题，我希望大家能够看到这些父母的表情。讨论之后，他们会跟我分享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我一直都是他们最信任的朋友。我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在家中跟客人交谈，跟朋友的朋友交谈，跟业务伙伴交谈，甚至跟路人交谈，他们都会把我当成最信任的朋友。

我相信，对于我们及我们的孩子而言，接纳和理解具有挽救和抚慰心灵之功效。这是我们送给彼此的礼物，当孩子们做出我们不认同的行为时，我们需要想明白我们该怎么处理，而且还需要一起努力向孩子表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爱你。 ”

思考与讨论

随便拿一张孩子学前班或幼儿园的照片。写几句话，描述一下你对孩子曾经的期望。接着再想一想孩子有没有过上你希望的生活。你会有点感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你自己的生活很可能与父母的期盼也大不相同。
看着孩子的照片，列举一下，你喜欢他当时的哪些特点。列一个单子，短点也没关系，看看现在你喜欢孩子的哪些特点。找找看哪些是意外的惊喜。往往孩子小时候较弱的方面成年以后就比较强。我对凯蒂按自己的意愿生活的决心坚信不疑，正是坚强的意志，帮助她顶住了外界的压力，抵御了各种诱惑。
如果孩子的个性与你的不同，你们经常争吵，那就为他祈祷，并找个与他性格相似的人。见见那人，让他帮你分析一下你的孩子考虑问题的方式以及他的所思所想。
描述一下自己的孩子，说说他们的品行、性格、兴趣、爱好，等等。
描述一下孩子小时候与你的关系。
你知道是哪件事或哪一系列事件，导致你的孩子选择了完全不同人生道路？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你是否曾经想过，你做过的某些事情导致孩子做出了差强人意的选择？我不是想要责备谁，只是想帮你梳理一下思路，也许这是你第一次梳理自己的思路。
一定要诚实、真诚。还记得那个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拥抱忏悔后回家的儿子的父亲吗？你想做那样的父母吗？

父母需要做出一个最难的改变，就是选择什么样的视角看问题，弄清楚什么是重要的、永恒的，什么是表面的、无所的浮云